只听大舅淡淡说到“赶紧洗涮一下,我给小明(三舅)已经打电话了。一会我过去接他,你快点。”说着就出去了。
我的表情有点呆滞。坐在床上不说话了。
二舅看着我“你也换衣服吧,一会也回去。”
“大舅不让回啊,不带我也不行啊。”我无奈的说。
“听他说呢,你在工地也干不了啥,还是回去照顾你外婆吧。”
我听着也对,管他让不让呢,先洗了再说,不行我自己回去。
正当我俩洗漱的时候,大舅又回来了:“天佑,你跟着回去吧,你外爷说的。一会你妹妹也回去,照顾你外婆,我们回去看看还得出来。”
我一听他的话,顿时开心了许多。转念又一想,大舅真是会做人啊,不愧为包工头啊,刚才还觉得我回去没用,在工地还能给他干活,现在又说我外爷叫回去的,分明是请了免费的保姆,让我们兄妹和妈妈照顾,他还得出来。真聪明。如意算盘打的简直太响了。
我没有再想其他了。赶紧洗漱完,一会上车。
没十分钟,大舅就把车开过来了“天佑啊,你拿几件换洗衣服,你外婆可能还要在医院住些日子。”
我收拾好,我们仨就上了车,去另一个工地接三舅,然后回去接妹妹。我们五人就坐车回去了。
一路上都是大舅开车,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有车,也会开车。梦月坐在副驾驶,二舅三级我,我们仨在后面。三舅一见我们兄妹俩,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了,寒暄了几句,但大家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,只是他一个人傻傻的问了半天,最后都没人说话了他也不说了。
到县城都已经中午了,我是被热醒的。哎呀,在车上睡觉就是舒服,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,或许也是这些天累的吧。下车大舅组织我们去了一家凉皮店简单吃了点,每人吃了一碗,味道真的不错,比西安的好吃多了,价格还便宜。本来我能吃两碗的,但看他们着急的样子也就没多吃。先垫个底吧,晚上再说。
妹妹本来说在西安玩几天再回去的,这才两天,没想到就出现了这个事情。
我们一群人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县医院,经打听才知道外婆已经住进了四层的特护病房。刚到医院门口,就从车上看见“山阳县医院”五个醒目的红字,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耀眼。一进大厅就就挤满了人,有的在挂号,有的在排队取药,还有的拿着单子准备就诊,其他的就是陪同的家属了,尤其是老人。说实话,我很少进医院,这场面有些混乱,和菜市场没什么区别。
我们没空注意这些,问了护士,找到了特护病房。和电视上演的一样,我们都很焦急,毕竟是自己的亲人,有谁不着急的呢?我看见梦月额头上的汗不停的冒出,可能是紧张了吧?大舅一直是主心骨,他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。二舅很平静,一直是个追随者的角色。三舅基本没有表情,胖乎乎的身体走这么快也累的气喘吁吁。
终于到了四楼,在一个拐角处就是特护病房。大舅径直走了过去,开始敲门,我们紧紧追随着。
门开了,是外公开的门,一见我们都回来了,顿时有点不知所措。
大舅上前就问:“达,妈的病怎么样了?严重不严重啊?”话语中还喘着粗气,说着就围到床边,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外婆。
外公表情有些凝重,似乎要隐瞒什么,但又不变明说“哎,昨晚一下子发病了,连夜就让小宏拉到了县上,早上就给你们打电话通知你们,有点太突然了。前两天还好好的,怎么一下子就...”外公有些哽咽了,没有再说下去。
大舅没有再问什么,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躺着的外婆。我们都眼睁睁的看着,只见她静静的躺着那里,鼻子上还插着管,供氧的,里面床的旁边挂着吊瓶。大夏天的还捂着厚厚的白被子,大家这么大动静她却毫无反应,眼睛紧紧的闭着。恍惚间,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,我和妹妹还是孩子的时候,外婆背着妹妹,我跟着,祖孙三人谈笑风生,还抢着让她背着我们玩,我还记得外婆在我们兄妹上学的时候给我做的那块烙饼。我还记得外婆给我们兄妹做的那双布鞋,都是一针一线做出来的。我还记得外婆大冬天背着我去医院看病,我还记得外婆临走前外婆硬要塞给我的那几百块钱,和还没来的及穿的蓝色的袜子,现在还装着我的包里...画面一幕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,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,不知不觉,我的眼圈湿润了,但我没有使劲哭出来。
我看见旁边的妈妈一脸的憔悴,这些日子都是妈妈一直陪着外婆的身边,日日夜夜的陪着,作为女儿尽孝了。头发有些凌乱,刹那间,我仿佛看见了妈妈头上的依稀可见的白头发,我又想想n年后,外婆的今天或许就是妈妈的明天,今天的大舅就是明天的自己。看,我的乌鸦嘴,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,生老病死只是一个生命的轮回,过度的悲伤不如坦然的接受,不是吗?
我强忍的泪水,看了妈妈,有看了看外婆,她还是那么安详的躺着,好像睡着一样。画面又回到了从前,也是在这个大夏天,天快要下雨了,我去喊午休的外婆收晒的麦子,她睡觉的样子和现在一样,只是她的面容苍老许多,身子枯瘦了许多,再也不像从前那么敏捷,还可以惩罚不听话的外孙,让他跪着祖宗面前悔过,不听话还能那皮鞭抽打这她的外孙。多少年都过去了?她的儿女们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,她的外孙也由一个小男孩变成了今天的大小伙了,不是吗?时光如梭,岁月如梦,一晃好快啊。
我的眼泪已经流满了整个脸颊,眼圈红红的,使劲的擦了擦。我看见大舅表情很平静,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焦急,连忙还问外公医院费用交齐了没有,还得花多少钱。二舅表情煞白,跟丢了魂似的,愣愣的站在那里,一语不发。三舅表情忧郁,就好像丢了几百块钱似的,有些无奈,又有些愤慨,说不出的那种感觉。
我听见站在我身后的梦月早已泣不成声:“外婆,外婆,梦月来看你了,你快醒醒啊,摸摸我,梦月回来了,梦月在您身边呢。外婆,你看看啊...”梦月说着就是上去拉着外婆的手,不停的贴在自己的脸上,泪水早就浸透了她是上衣。
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了,过去紧紧的拉住妈妈的手,我们母子相拥。
气氛有些压抑,说不出来的尴尬。
就在这时,门口了,是护士来给换药了,见我们一个个失魂落魄的样子,也没有说什么。只是淡淡的一句“病人要换药了,请男同志回避一下。”
屋里除了妈妈和梦月,我们几个都出来了。走廊里,外公和大舅交谈着。
“这次医药费得多钱?交了多少?还差多少?”大舅关心的问。
“这次幸亏你新民哥,正好也是他主治医师,及时给我们垫上了医药费,还给我们办了农村医疗卡,说是回去能报销,能报销百分之70呢,不过得话点钱才能办。”外公平静了许多,对他的大儿子,也是他最依仗的儿子。
“那得多钱啊?要办的话就办上吧。”大舅还是关心钱的问题。
“你新民哥这次给垫了7000吧,到时候你们几个得给人家补上,亲归亲,财是财,人家也帮了大忙。”外公说到。
我和两个舅舅都在一旁听着。只听二舅插话了“没事,到时候我们三给补上,这次欠人家一个人情啊。”
三舅也插话了:“上次不是每人都出来3000吗?这次又出?上次的都用完了?”
外公似乎听了他的小儿子的话似乎有些生气“你们平时吃喝拉撒都不要钱?平时老换药吃药的都不要钱?还能剩多少?这来来回回哪儿不要钱?”
“那我不管,这五月份刚出了3000,还好好的,这回又成这样了,你们咋看的了?”说着三舅有些激愤,唾沫横飞,整个走廊都能听见,幸亏这里是特护病房,人少,不然还以为要打架呢。
“你说什么话了?姐在旁边照看着你还不放心,要不让熊静去看吧?”在一旁一直说话很少的二舅也听不下去了。
外公一听三舅的这话,脸色一下就变的很气愤。内心的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,但马上又消下去了,克制住了。只是表情有些生气:“你看你说的,你二哥说的对,你不相信我们了就让熊静回来照顾吧。”话语中透漏着无奈的表情。
“那不行,熊静回去了小孩谁照顾?才一岁多点。”三舅自觉理亏,语气缓和了许多。
“那不行就不要在这多放屁了。”没想到二舅一下子就火了,说出平时他很少骂人的话。
走廊一下子安静了。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就站在着静静的等着。气氛有些让人激愤。
其实我听了三舅的话也有些愤怒,但我毕竟是做下辈的,这里还轮不上我说话,也就不好插嘴了。
门突然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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